网络传销案件的电子数据相关性鉴定分析
近年来,随着互联网的普及和社交媒体的广泛应用,传统传销纷纷“改头换面”,以无接触、网络化、地域分散化为特征的新型网络传销频频出现。在打击处理依托互联网平台的网络传销案件,证据体系更多的向电子数据倾斜,电子数据是查证网络传销犯罪的关键证据。
目前,国内学术界关于网络传销犯罪的研究文献主要集中在网络传销犯罪的防范机制、侦查策略、治理对策等领域,而从办案实务角度对网络传销案件电子数据展开研究,如侦查人员如何快速确定电子数据源,在分析阶段如何围绕网络传销案件特征进行电子数据分析,如何将电子数据结合犯罪嫌疑人供述、赃款等其他证据查证犯罪事实等则鲜有文献探讨。 本文以笔者们作为电子数据国家司法鉴定人参与的几起网络传销案件电子数据司法鉴定为基础,对网络传销案件的电子数据处置提出一些见解,以期抛砖引玉。
一、电子数据源
网络传销案的作案过程,如图1所示,其中实线显示了信息流程,虚线显示了资金流程。 传销的组织者、领导者以推销商品、提供服务警经营活动为名,借助网络平台收取消费者的入门费;消费者成为会员后,作为参加者拉人头,发展下线人员,并以比作为其计州或者状得返利的依据。
(一)消费書/会员
消费者以敬纳费用或者购买商品、服务等方式获得加入资格;消费者成为会员后,作为参加者直接或者间接以发展下线人员的数量作为计酬或者返利依据;会员相互之间按照一定顺序组成层級,并接受网站管理平台的信息管理。
渉及到消费者/会员的潜在电子数据源有:电脑主机或兰记本电脑、移动存储介质(移动硬盘、U盘等)、手机、银行卡得。其中,电脑硬盘、移动存储介质等提供的电子数据可能存储着文本文档、PPT文档、电子表格文档、图片等,其可用来作为案情的辅助证据;手机中可能存储着用户身份信息、图片照片、视频录音、通话记录、通讯簿、电子邮件QQ、微信、GPS,浏览器历史记录等对案件有价值的信息,例如,微信、QQ聊天记录等电子数据可能包含涉案人讨论犯罪的细节、到账通知等;手机中存储的支付宝转账记录、微信转账记录、网上银行交易记录等电子数据能揭示传销组织的资金流,确定犯罪嫌疑人犯罪金额;银行卡提供了资金往来交易的犯罪记录信息。
(二)网络平台发布的信息
由计算机操作终端、宣传网站、微信公众号、贴吧、博客等网络平台发布的电子数据信息,承载着网络传销案件的相关信息。
涉及到网络平台发布信息的潜在电子数据源有:承诺高收益,引诱投资等的广告网页、介绍或推销商品或服务的信息、隐蔽性的网络传销模式的介绍信息、如何发展下级会员以及会员如何获取积分或提成的方式介绍等信息。
(三)网站服务器
网站服务器首先是用于网络传销信息的发布,其次是存储着消费者/会员日常管理、登录记录、计酬方式的计算和会员奖金金额的统计发放等信息。
涉及到网站服务器的潜在电子数据源有:服务器日志、传销网站源代码、数据库。其中,服务器日志记录着消费者/会员访问的P、访问时间、访问形式以及访问了网站的哪个页面、是否访问成功等信息;传销网站源代码是指用开发工具所支持的语言写出来的能支持网站运行的源代码计算机程序,源代码文件可以清晰地反映出其团队计酬方式及其它;在网络传销案件中,人数、层级、返利金额等与犯罪构成和定罪量刑有直接关系的电子数据均存储在网站服务器的数据库中。
作为网络传销案的核心电子数据-数据库存储在服务器上,可通过IP地址和网站WHOIS信息查询,获取服务器物理位置。 对于数据库位于国内服务器的,可以发函给当地服务器托管运营商,对机房服务器进行封存或扣押后取证;对于服务器藏匿托管于国外的,一般在现场找寻架设远程服务器的管理电脑,通常提取电脑中拓展名通常为“*bak”“.m”的会员备份文件,利用提取到的备份文件可还原远程服务器环境。
二、电子数据相关性分析
电子数据分析指的是对公安机关在侦查取证过程中收集到的零碎电子数据信息进行拼接分析用以推断是谁、何时、何地、采用何种方法做了何种事情。电子数据分析一般有时间性推理分析、功能性推理分析和相关性推理分析。
(一)电子数据相关性分析内容
电子数据相关性分析包括电子数据外联性分析和电子数据内联性分析。 电子数据外联性分析指的是虚拟空间电子数据及其分析结果同案件事实所存在的物理空间形成一一对应的关系,借助电子数据的形式建立虚拟空间与物理空间中的案件事实的对应关系。 在网络传销案件中,领导者与参与者在网上联系多用假名、昵称,物理空间中的嫌疑人使用的是相对真实的身份,电子数据外联性分析就是要分析物理空间中涉案人员银行开户信息、账户间资金周转往来的银行数据与虚拟空间中参加者的银行账号信息、涉案金额等电子数据是否关联和对应(资金链);侦查期间所掌握的相关人员上下线关系、发展程度等与虚拟空间中电子数据所体现出的涉案人员层级结构等是否印证(人员链).
电子数据内联性分析指的是电子数据的数据信息同案件事实之间的关联性。 电子数据内联性分析能影响案件事实存在或不存在之认定,对证明物理空间的案件事实能产生实质性影响,电子数据内联性分析是相关性分析的主体和重点。 在网络传销案件中,电子数据相关性分析要解决的问题是电子数据的数据信息能否揭示:(1)组织结构是否具备层级关系及其人数统计;(2)是否存在收取入门费行为,其目的是否是发展下线,而不是销售产品或服务;(3)是否存在瓜分奖金行为,是否以发展之人数作为计酬标准。这里就涉及到嫌疑人(会员账号)的相关性分析,涉及到虚拟空间中会员账号对应的银行资金账号的关联分析,涉及到团队计酬方式的关联分析等。
(二)电子数据相关性分析方法
1.嫌疑人(会员账号)的相关性分析
将数据库中会员信息表、会员阶级表等提取并生成会员账号-接点人表、会员账号-推荐人表,采用递归算法,生成接点人和推荐人的层级图,并与案件侦查中截图的网站组织结构图等做比对分析,进而进行人数统计和建立嫌疑人(会员账号)之间的相关性。
2.会员账号-资金账号的相关性分析结合数据库中会员信息表中的会员账号,提取提款表中的会员账号、银行账号、提款金额、提款时间等字段数据,采用迭代算法,生成会员账号-银行资金账号的关联性图,进而统计会员提款资金金额,并与案件侦查中截图的网站会员提款信息网页等进行比对分析。
3.团队计酬方式的分析
分析关于团队成员计酬的网站源代码程序文件,将数据库奖金表中奖金业绩、奖金率、奖金数额等字段数据或搭建本地运行网站进行数据印证,分析团队计酬方式。
4.其它分析诸如将网站平台发布信息,如产品信息,广告宣传信息与后台数据库中产品表、业绩表,或搭建本地运行网站等,并结合案件侦查期收集的传销项目的宣传培训资料、核心人员询问笔录、网站运营方案文书,合同协议,公司网站的税收证明等传统证据进行比对分析涉案项目,涉案网站的内容通常也是作为判断涉案人员是否进行传销活动的依据。
三、案例应用
(一)基本案情
某日,湖北某县市公安局接到报案电话,有人通过互联网购买了某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产品,并注册成为该公司的会员,该公司网站疑似开展非法传销活动。 公安机关在初查阶段通过注册会员身份进入该网站,采取截图、拍照等方式收集提取了网站平台发布信息,如市场计划和营销运作模式等,初步判断该网站涉嫌从事网络传销。 在立案后的侦查期间,公安机关通过IP地址和网站WHOIS信息查询等方式,获取服务器物理位置,提取了该网站会员系统的数据库数据、源代码文件。根据案件需要,委托湖北三真司法鉴定中心进行相关电子数据的司法鉴定。
(二)鉴定需求及电子数据相关性分析
委托鉴定要求包括: (1)该网站系统中会员的层级结构,及其某特定嫌疑人在犯罪组织中处于何种地位和角色;(2)某会员账号(虚拟空间嫌疑人)与涉案金额(银行账号)的关联关系,及某嫌疑人在该案中涉案金额是多少;(3)该传销网站的计酬方式的鉴定;(4)其它电子数据分析。限于篇幅,杰文仅探讨嫌疑人会员账号之间、嫌疑人会员账号与银行资金账号之间的关联分析。
1.嫌疑人会员账号之间的关联分析
要分析网络传销案件犯罪的组织结构,判断其犯罪组织是否具备层级结构,并且是否满足法律规定的三层以上及其人数在三十人以上;某个会员在整个犯罪组织中的地位的追踪和甄别。这里就涉及到嫌疑人的会员账号之间的关联分析。
分析嫌疑人会员账号之间的关联性,可以使用Microsoft Office Visio工具,但其单个页面直观显示层级关系少;或者使用百度的eChart数据可视化功能生成层级关系表,但其显示查询某个嫌疑人层级及其人数统计不是很灵活;或者对数据库中的相关表直接使用SQL语句,如用"Select*from会员表where介绍人=某会员账号”,但层级关系的可视化效果不好。在网络传销后台数据库中找出存储有用户账号的数据表,提取出用户D(会员账号)、介绍人ID(推荐人)、接点人D(节点人/安置人)分别组成对应的新表,采取递归算法,编程生成嫌疑人会员账号之间的关联性可视化图。
2.嫌疑人会员账号与资金账号的关联分析
虚拟空间中由于犯罪嫌疑人可能用多个会员账号登录,采用多个银行资金账号提取其奖金报酬,可能会出现一个会员账号对应一个银行资金账号、一个会员账号对应多个银行资金账号、一个银行资金账号对应多个会员账号等情形。 假设某个嫌疑人在案件侦查中只承认一个会员账号,隐瞒其犯罪事实,则需要进行关联分析,追踪该嫌疑人究竟有几个会员账号、及其对应的银行资金账号和金额统计。
提取提款表中的会员账号、姓名(虚拟空间)、银行账号、数额(入门费)、审批状态等字段数据,采用多轮迭代算法,编程生成会员账号-银行资金账号的关联性图,进而统计会员是否交入门费及其资金金额统计。
四、结束语
网络传销案件中证据体系更多的向电子数据倾斜,给公安机关侦破此类案件带来取证难、定性难、打击难等侦破难点,也带来此类案件的诉讼风险。 做好电子数据源有针对性的提取和固定,科学分析获得符合法定要求、具有足够证明力的电子数据,对当事人网络传销行为的定性量罚和善后维稳能起到关键性作用。
转自：湖北警官学院技术系、电子取证及可信应用湖北省协同创新中心
作者：刘志军、王宁
编辑：广汉